经典品读
李频:图书出版的未来在典藏

标题所示是否将成为21世纪出版业的实践命题,有待检验。此话出自原河北教育出版社社长、现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兼紫禁城出版社社长王亚民。

2004年8月23日,我去石家庄讲课,借机去王亚民家问出版之学。他有一室收藏,以瓷器为多。一个晚上,他深沉道来,逐一指画都是他的收藏。有几件他以为是真品的宋元名瓷,特意从展架中取下,双手摩挲,一会儿置于案上,一会儿又抱在怀里。那神情,恨不得把瓷器吞了下去。我希望他谈出版,他诚恳表示以后再说,我再次提及话题,他只说了一句:“图书出版的未来在典藏。”

图书出版的未来在典藏?当时的我无异于晴天霹雳。被警醒后,长期萦绕我心的是何谓典藏?典藏什么?什么样的内容和题材才应该、才适合以图书形式典藏?我能否做一本让人典藏的书?于收藏,我无兴趣;于图书出版,十余年来均非我主攻所在。与王亚民兄的那次夜谈,我总视为探究的激励与召唤。

那晚,亚民跟我谈及他甄别、把玩瓷器的方法:对着书一点一点地审视瓷器入睡,一醒来躺在床上又琢磨;在上午和下午不同的光线下、不同的角度中辨析釉彩。还说,摸瓷器就像摸自己的皮肤。他学哲学出身,以做出版知名,是当年最年轻的“韬奋奖”获得者,亲眼所见他痴迷瓷器及道术,我顿悟他何以成为出版家。

教科书伴随现代中国崛起。在出版产业化的呼唤声中,教材教辅成为面值最大的纸币。在亚民的出版谱系中,它们早已不再占有显著位置。教科书传播已知,并不创造新知。该佩服他从历史走向未来的先见之明?

“藏”指空间,“典”指经受了时间检验的经典。可见典藏之书在时空传播中有其明显的时空偏向。当今信息技术高度发达,空间意义上的传播无孔不入,时间意义上的流传呢?2013年中国出版图书42万种,确乎泱泱出版大国矣。该如何认知亚民先生所说的理论价值与启发意义呢?我只知道,亚民先生在出了一批典藏书后,干脆扎进故宫了。

每次路过故宫,我总想起,出版历史的余存唯有出版物,因出版物而兼及出版人;曾经波澜壮阔纷繁芜杂的思想与斗争,在出版物中平静如镜,正如故宫城墙及映衬城墙的护城河池之水。

路过人流如梭的天安门广场,偶尔想起在其北端有座故宫,里面有家出版社,一家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的出版社。图书可典藏名贵器物,更应典藏思想,作者的思想、出版人的思想,或以出版人的思想发现、升华作者的思想。

在出版业界过度市场化、产业化的追逐中,诸多出版业界人士将本为出版业核心的人文精神和文化理性典当了。已出售或待出售。要继续追求包括图书在内的中国出版的未来,首先是把人文精神和文化理性赎买回来。好在当今的出版业以国有银行为后盾,买什么都“不差钱”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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